看了崔雪莉的纪录片，我才知道网暴她的人为什么恨她
去年10月，原f(X)成员崔雪莉在家自杀。
时隔近一年，韩国MBC公司制作关于崔雪莉纪录片《Why did Sulli feel uncomfortable?》上线。
她一生25年，被浓缩成50分钟。
从童星，到大红大紫，到被网暴，到生命最后时刻。
这个女孩才度过短短的25年，被贴上了很多标签：sm小公主、水蜜桃、关种、神经病、女权主义者……有着数不清的流言和非议。
骂她辣眼睛、低俗的人，数不胜数。
说她精神有问题的人，也很多。
而更多的人，骂她荡·妇。
只因一张无法确认来源的聊天截图，人们就把“她包养”的流言说的跟真事一样。
讽刺的是，当她在世时，恶评无数;当她离开后，全世界突然都开始爱她。
此后，搜索“崔雪莉”，跳出来的关联词几乎都是“崔雪莉死亡内幕”。
从某种意义上见，这个纪录片如果可以能还原事情的真相，打消诸多推测，也算是对雪莉名誉的维护，然而……
-01-“童年开挂，是一种什么体验？”“我总是感到害怕。”
1994年，雪莉出生在釜山。
7岁时，父母离婚，妈妈带着她和两个哥哥改嫁，改嫁后母亲又生了弟弟。
虽然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但雪莉并不受宠爱。
特别是改嫁后的妈妈自顾不暇，想着与其送雪莉去幼儿园，不如送去学表演。
后来，11岁的她还真被选去演《薯童谣》里的善花公主，被大家评为“像白雪中的梨花”，从此用艺名“雪梨”（雪莉）代替了真名“真理”。
之后更是进入所有练习生都渴望进入的大公司SM，成为人见人爱的“SM小公主”。
SM十周年时，雪莉站中间代表切蛋糕，身后是H.O.T、东方神起等人
那时，雪莉才刚上小学五年级。
每天下午2点放学之后，她还要去上舞蹈课、表演课、声乐课，每周都有考核表演，以及严格的体重管理……
就这样，小小年纪的她，早早就要承担起比成年人更严格和苛刻的各种KPI。
因为离家远，妈妈很少来看她，每次来看她，她都问“妈妈下次什么时候能来？”
压力太大，小雪莉经常失眠。
妈妈只给了她一个玩偶，让她睡不着的时候抱着睡觉，这个玩偶现在还孤独地躺在她的床上。
还是小孩的她当上了练习生，但其实还没有能力照顾自己。比如头发没办法洗干净，经常会被吐槽有一股馊味。
可想而知在其他生活的各方面，小雪莉经历了多少的不为人知的苦楚和辛酸。
在光鲜亮丽的荧幕背后，是泪水，是训练带来的大伤小伤，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孤身到首尔，举目无亲，只能逼着自己像个大人一样奋斗。
“我从很小就开始工作，肩上有很大的压力，总是感到害怕。”
生性敏感，又不断被要求在镜头前隐藏真实的自己，这或许是后来各种悲剧的根源所在。
-02-
“人生只是小时候这么艰难吗？
“一直都是艰难的。”
就这样过了四年练习生，不过才15岁的雪莉，就“空降”为女团f(x)的成员。
当时一同出道的宋茜（右一）22岁
成为一名“爱豆”后，更一直得到了公司的青睐，资源就没有断过。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唱跳舞台上。
但其实，雪莉还是想当一名演员。
在《真理商店》里，雪莉回忆起这段经历时是这样说的：
“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了，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但是某一瞬间开始突然醒悟了：我为什么在做这件事？似乎是在穿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也许在所有人的眼里，雪莉是幸运的，含着金钥匙的。
但这一切未必是雪莉自己想要的幸福。
20岁的雪莉，许下了生日愿望，她想交男朋友，也想要尝试去夜店、喝啤酒，看19禁电影，成为酷女孩。
这一切，在“看着她长大”的世人眼中，都难以接受。
然而，青春期叛逆的孩子最不喜欢被人从头管到脚。
“自我觉醒”后的雪莉，开启了一段引发争议乃至辱骂的“寻找自我”历程。
比如，她和大她14岁的嘻哈歌手崔子在一起，并宣称：“无论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这一瞬间我真的很幸福。”
比如，她会举杯喝酒，会发一些尺度大点的恩爱照，会经常出入娱乐场所。
比如，和崔子写过一首记录他们恋爱的歌：《吃做睡》，内容色气满满，认为情侣在一起时只做三件本能驱动的事。
比如，她退团，也放弃了过去清纯的风格，接下了电影《Real》，献上了大尺度的表演。
总之，雪莉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公众眼中的“纯真少女”和“乖乖女”。
甚至因为听听妈妈的话和崔子分手，与妈妈争吵，甚至第一次有勇气反对母亲，清算账目，与母亲断了联系。
也是这个时候，雪莉被恶评淹没，媒体、网友都给她贴上了“荡·妇”“不自爱”“堕落”的标签。
但她不怕，因为还有崔子在，男友成了她如兄如父的精神依靠。
然而，许是雪莉太过缺乏安全感，对崔子的依赖和诸多要求也让崔子感到窒息。
他在歌里说，“你对我的要求越来越多，摩擦越来越多......怀念遇见你之前的我”。
最终，恋爱持续不过2年他们就走到分手的那一步。和家人决裂，和男友分手，接连失去两个最亲密的人，雪莉终是绷不住了。
随后传出雪莉浴室滑倒住院的新闻，到纪录片出来才说出，当时“割腕自杀”的真相。
-03-
“雪莉是个疯子！”
“我从来没有正常过！”
也是在那之后，雪莉更加“离经叛道”。
比如，更加“放飞自我”不穿内衣出门，怎么舒服怎么来。
网友的骂声也更甚。
她公开支持堕胎法，与朋友在家里办狂欢party，发尺度大一些的照片，发在别人看来有“性暗示”的视频，在直播里神色萎靡，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姿态消极……
面对网络辱骂，她也略带自嘲地说，“我从来没有正常过”。
雪莉生前的最后一场直播
是啊，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她的家里会到处都散落着各种药品的袋子。
自幼美貌，又进入娱乐圈太早，追捧和压力，让她过早学会迎合，也过早失去了安全感。
也许从很小开始，也许在失去亲人，在失去崔子后，她就患有恐慌症和抑郁症，严重到甚至会因为一个陌生粉丝的搭讪而害怕，满脸惊恐，本能埋首低头，抱住自己……
纪录片中，有很多雪莉的拍摄花絮。
在这些花絮里，雪莉总是在闹，欢脱耍宝。但如果你认真看，会发现嬉闹的雪莉，眼睛里总不像是纯粹的快乐。
她更像是，面对着无处不在的镜头，习惯性为自己戴上一个欢快面具，把不开心的统统都隐藏起来。
-04-
“这个世界有变好一点吗？”
“这世界一点也没变”
原本以为，这个纪录片如果可以能还原事情的真相，打消诸多推测，也算是对雪莉名誉的维护，然而……
当雪莉走后，全世界都开始爱她了吗？
网民在“反思网暴”中有变得好一点了吗？
并没有。
纪录片《Why did Sulli feel uncomfortable?》仅上线5天，MBC就宣布全面关闭“回看”。
理由是“为了避免二次伤害”。
曾经攻击雪莉的人，现在不过是转移了一个对象去攻击。
出现在纪录片中的相关人士，几乎全部遭遇了网暴。
与雪莉交往的、大她14岁的rapper崔子，更是被骂到关闭评论。
《Why did Sulli feel uncomfortable?》的PD说，作纪录片的初衷是“为了还原一个真实的雪莉”，但很可惜，二次网暴的伤害还是彻底不可控地发生了——
“通过这部纪录片，我想告诉大家，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对雪莉感到不舒服，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人对她评断，是因为我们对女性偶像的认识过于狭隘。它应该使我们反省自己的偏见。”
“Through this documentary, I wanted to show that the reason so many people were uncomfortable with Sulli and the reason that she was judged by so many people was because of our narrow perception of what a female idol could be. It was supposed to make us reflect on our prejudices. ”
“我希望没有人会被挑出来批评。她去世的原因很复杂。不是因为一个单一的原因，比如说对她的恶评或者她的感情生活。她有很多焦虑，她与家人疏远，她周围的很多事情都很困难。”
“I hoped that no person would be singled out for criticism. The reason for her passing is complicated. It’s not for a single reason like hate comments or her relationship. She had a lot of anxiety, she was estranged from her family, and a lot of things around her were difficult.”
“说某件事或某个人要对她的死负责是不对的。最终，如果我们只去攻击一个人，那么悲惨的过去就不会改变，痛苦的事情会继续发生。”
“It’s not right to say that one thing or one person was responsible for her death. In the end, if we just make one person into a target, then nothing changes from the tragic past and painful things will just keep happening.”
诚如有网友所说，“悲剧剥开一层后还是悲剧，悲剧后还是一模一样的悲剧。”
在下一场悲剧的重复中，还会有人大喊：
No snowflake in an avalanche ever feels responsible.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但世界还是原来那个世界。